真‧混蛋傳說

　　不曉得算不算是某種徵兆。之前才剛和朋友聊到，我騎車還算蠻穩的，甚至出去玩還有人指名要讓我載。劇場表演課要回想自己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故，想了一下還覺得：「目前為止實在是沒有發生過什麼太大的車禍…」結果事隔三天之後就發生了這一件事故了。

　　事情發生在晚上九點多，在某個巷子的交叉口，很小的路口，被計程車給攔腰撞上了。說起來也是自己不小心，我的習慣是每次遇到路口總會稍微減速一下的，但或許是因為當晚下著雨，也就有幾分疏忽大意。幸好當時雙方的車速都不算太快，我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傷害，只是倒地的時候右腰撞在地上，一時之間還真是痛得讓人起不來，只有在地上呻吟嘶喊的力氣。

　　由於之前自己的腰就有毛病，所以雖然後來還是可以起身走路，但腰部還是一直感到劇痛，為免留下什麼問題，當下還是決定報警處理。後來也叫了救護車直接到醫院做檢查，本來覺得叫救護車有點大驚小怪，但後來想想，這也是對雙方的一種保障，一來我自己馬上檢查出有什麼問題後可以安心，二來對方也免去了「會不會之後又跑來跟我說哪裡痛哪裡怎麼樣又要賠償？」這種獅子大開口的疑慮。

　　生平第一次坐救護車，跟自己原本所想像的很不一樣，原本以為我必須躺在車上，但我只是像坐娃娃車一樣坐在車門旁邊（而且坐著其實比站著還痛），醫護人員在車上不厭其煩地跟我量血壓、量心跳，在身上到處按來按去確認患處等等，到了醫院之後還要簽一份「確認自己的財物沒有遺留在車上或經手醫護人員之後遺失」的東西。實在小心謹慎已極。

　　救護車一到達急診室，裡頭就有一個貌似義工媽媽的人迎出來，或許是看我步履蹣跚，馬上問我要不要坐輪椅，雖然我說不用，但她還是熱心地拿出輪椅讓我坐，並且推著我進行接下來的每個步驟。雖然我的腰很痛，但其實勉強還是可以走動的，而且坐著實在是比站著還痛，所幸久了也就適應了。可是身為一個大隻的胖子，坐在輪椅上被一個年紀「媽達以上，祖母未滿」而且又瘦弱的人推著跑來跑去，讓我的心裡泛起一種尷尬、羞恥、歉疚、感激摻雜在一起的複雜情緒。

　　不過這位媽媽很親切，過程中我也不斷對她說「謝謝」和「不好意思」，想向她表達我的感謝和愧疚，但她又叫我不用那麼客氣，因為她們不是志工，這是她們的工作。我想起朱文增老師說過的故事，或許她們只是害怕被老闆看到自己一直閒在一旁沒事做，才必須如此，也難怪雖然我回絕了，但她還是讓我坐在輪椅上。然而雖然想通此節，可是我心中的尷尬與愧疚還是沒有絲毫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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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完Ｘ光，也驗了尿，司機還在現場等交通隊員前來處理（我這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警察都能處理交通事故），之後就坐在一旁等報告。急診室裡有另一群人，其中一個人疑似是喝醉酒，其它人要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和其它基本資料，但他就是不肯，一行人在那邊僵持了很久。看起來像是那群人撞傷了那個醉漢，送到醫院來醉漢卻不肯說出自己的資料來配合的樣子。過程中不斷喧嘩，搞得院方人員也出來勸阻好幾次。

　　過了一會兒，醫生跑來說報告的內容，Ｘ光和尿液的結果都很正常，應該只是一般的挫傷，沒有什麼大礙，也讓我安了心。一會兒之後司機到了，我們雙方各自搞清楚狀況之後，就開始討論後續和解的部分。

　　這起事故中，雖然我受了傷、而他沒事，不過我的機車沒有什麼大礙（當場還發得動）、不過他的車子光是烤漆和保險桿，應該就比這幾樣簡單檢查的醫藥費還貴了，以金額來看，他的損失應該是比我來得嚴重。而當時我的機車是騎在「巷」裡頭，他卻是開在「街」上面，所以雖然兩條看起來都是小路，但照道理說，支線道是應該讓主幹道的，因此肇事責任上應該是我理虧多一點。

　　所幸司機並未在這一點上做出什麼無理的要求，反而主動開口說他願意處理所有的醫療費用，至於車損的部分則各自負責。這當然是對我有利得多，於是我也就同意了，雙方也就在承辦員警的陪同下簽了和解，批價領藥之後，我也就搭司機的車子回到寢室休息。

　　或許是事情處理完，過程中大家都有感受到對方的誠意和善良，到後來我們甚至還像是朋友一樣的各自閒話家常：「你們車上還可以刷悠遊卡喔？那是要拿機器的紀錄去領錢嗎？」、「哦？你是師大的學生？沒想到我居然撞到一個老師啊。」、「你白天有上班，晚上還要出來開計程車喔？這樣不會很累嗎？」、「你的心地很不錯，社會上就需要像你這樣的老師。」、「剛剛那個大姊還跟我說一個故事，說昨天也有一個計程車司機出車禍，結果反而是車上的乘客獅子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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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寢室已經十二點多了。三個小時間的事恍如一夢，只有腰間的疼痛在走樓梯的時候倍加地真切。跟室友講了這件事，也忍不住發了動態到臉書上，大家給予的關懷直讓人受寵若驚，更有人傳簡訊來表示關心，甚至有學弟直接跑來我寢室問我：「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都讓我在心有餘悸之餘感到許多的溫暖。

　　仔細想想整個過程，又想到那一群在急診室裡頭吵鬧的人。突然覺得，今天雖然發生事故，但司機一來沒有開得太快（否則我就不是這種程度的傷了），二來沒有逃逸，三來過程中的態度也都還算很和緩理性，甚至還很親切，而我也只是個單純的學生，不是什麼想敲竹槓的壞人，或許今天我們雙方都該慶幸，自己算是遇到好人吧？ 

　　陳奕迅有首歌叫〈幸災樂禍〉，裡頭唱著：「今年多災星、險境，當走火警訓練你反應，受難應該也高興。」

　　照這道理，如果把生活中的困境、災厄當成是鍛鍊我們的經驗和學習的機會，那麼偶爾的小災小禍，或許也是值得慶幸的特別體驗。畢竟今晚有驚無險，反而在過程中得到了很多平常不會有的特別經驗，更學到了許多的法律知識和常識，而且經過這一次經驗之後，應該會讓我有好一段時間騎車都會保持相當的警戒心，那麼今晚就當是場上天安排的安全演習也無不可。既然有益無害，便值得心懷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