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嘿!依珊,我跟妳說,現在是半夜五點多,但是我卻他媽的在寫著杜忠誥的書法作業。不是書法研究課嗎?為什麼要寫書法?如果要寫書法那我就修書法課就好了啊。說什麼要研究書法之前就得先學會寫書法,但是我不會孵蛋也會分辨一顆蛋是不是臭的,妳說是嗎?如果妳聽到這段話,不曉得會怎麼回我,學過書法的妳或許會覺得不以為然吧。

  嘿!依珊,我跟妳說,每次一寫書法我就會想起妳,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我今晚會那麼想妳的原因吧。過去常常跟妳說:「欸,有空教我寫一下書法啊。」妳總是說好,問我什麼時候有空。其實我心裡明白我是沒空的,至少大二這一年絕對沒空,因為要忙社團。但是我卻始終預定好了,等大三或大四有空的時候,一定要約妳出來教我寫書法的,雖然我常放人鴿子,但這是真的。之前我們一起去明理那邊要了幾本硬筆字帖,妳也教我寫過幾個硬筆字,有妳教真的讓我寫得比較好,但以後我再也找不到人教我了。以後就算我有空,妳也沒空了。

  嘿!依珊,我跟妳說,明理最近開了一個生生書院,讓我們每個禮拜五下午可以跟他一起寫書法、讀易經。這兩個禮拜都有一些人去,但是很多人寫書法,卻只有我讀易經。妳知道嗎?明理本來沒打算提供教人讀易經的服務的,但他說易經是古代讀書人安身立命的信仰所在,如果妳懂得易經,或許當初就不會走了。當我知道生生書院的消息,我第一個就是想到可以找妳去,如果妳還在的話。


  嘿,依珊,我跟妳說,大一的時候,除了雅綺之外,在班上妳是第二個被我當成好朋友的人。本來以為妳很難相處,但是後來發現妳是個好人,只是很有原則,不會因為交情而偏袒,才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之前系上宿營的時候,跟妳一起負責夜教,因為我當時很忙,所以主要的工作都是妳在做,然而妳又不如我有經驗。我知道這件事妳一直對我有怨言,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妳,而現在我也更不知道該怎麼還妳這段情了…不過有時開玩笑地想想,如果現在妳再演一次女鬼,一定嚇死一票人。但妳是嚇不倒我的。

  嘿,依珊,我跟妳說,德容他們很賤。大概是上個禮拜吧,他們去看妳的時候,我寫了一封卡片託他們給妳,結果他們只問妳:「依珊,我可以看蔡宏霖的卡片嗎?妳不可以拒絕哦。」就把卡片拆了。其實我也不太記得卡片裡面到底寫什麼了,因為當初想對妳說的話太多,全部寫完一定會手斷掉,所以就只是隨便挑一些寫。至於現在,就讓我盡可能的把一切都跟妳說吧。

  依珊,我跟妳說,其實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情是處在不算太要好也不算太疏離的狀態,所以妳走了之後我始終沒有哭得太兇,只是偶爾想起心裡會有點酸酸的。妳知道嗎?直到現在我還是會覺得,妳只是翹了很多很多的課,等妳哪天想要來上課,我就又會看見妳了。就像那種八百年沒有聯絡而接下來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聯絡的那種幼稚園同班同學,或者一表三千里的三叔公六嬸婆一樣,如果永遠失去聯絡,那對彼此而言,跟他們或我們死了又有什麼分別呢?那麼,妳死了跟我們只是不會再聯絡又有什麼分別呢?有時候我是很現實主義的,妳原諒我這個人說話就是那麼直啊。

  依珊,我跟妳說,我也曾經想過,妳走了以後有些人傷心欲絕,有些人傷心,有些人不太傷心,有些人無動於衷,如那些根本不認識妳,只把這件事當個校園新聞看而已的外系同學。然而,今天如果換作是我呢?我真好奇,到底有誰會傷心欲絕,有誰會只是覺得錯愕?有沒有人會在我走了之後才發現其實很需要我呢?會不會有些討厭我的人,在我走了以後反而會覺得,其實這個人也還算不錯。妳臨走之前有沒有想過一樣的問題呢?但是妳真傻,不管答案是什麼,有人能告訴妳嗎?倘若地下有知,妳又能怎樣呢?

  依珊,我跟妳說,新聞說妳只是因為頭髮的事情而走上絕路,連許多外系的不知情的人也這麼說,我聽了很生氣。一條人命怎麼可以被人想得那麼膚淺呢?我知道妳只是受不了情緒的重壓,而那只是造成壓力的一個因素罷了,不會是全部。這也讓我不禁反思,自己在看新聞的時候是否也曾犯過一樣的錯,把一條人命想得太膚淺了呢?

  依珊,我跟妳說,我知道這種事情大家一般都會有的評價就那幾種,不是覺得妳太傻,就是覺得可憐,不然就是覺得應該更珍惜身邊的人,之類的。但是對於一條生命,如此寶貴而又神聖的東西來說,任何評價都會相形膚淺,所以我不願對妳的死作出任何評價,卻也可以理解任何評價。

  只是,依珊,我跟妳說,現在六點多了,我又一夜沒睡了,早上是衍南的課,我不能翹掉,妳知道的,我也很喜歡他的課,不希望很昏沉地去聽,而且忠誥的書法作業我還寫不到一半,就理性上而言,我實在不該花時間來跟妳說這些話的…

  但是,依珊,我跟妳說,我一定要說,我一定要說……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t092222222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